《缅怀吴文俊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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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吴文俊教授》

作者：刘卓军研究员（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


吴文俊院士（1919.5.12  --  2017.5.7）

人们会普遍认可这样的看法：科学精神是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

那么，如何理解科学精神的本质呢？当然可以列出很多内容，比如追求真理，实事求是，勇于探索和不断创新等等。
   
毫无疑问，通过考察具体的科学家的事迹，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和理解科学精神的含义。数学家吴文俊教授正是值得学习和仿效的科学家之一，从他身上我们能学到非常多的宝贵东西。2020年5月7日恰好是吴文俊教授辞世的三周年，此刻我们更加深深地缅怀他。
   
吴文俊是新中国第一届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的获得者（1956）、是首届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获得者（2000），还是建国70周年国家荣誉称号入选者。他的荣誉和头衔真是太多了。伴随着历史的前行和技术的进步，我们的时代已经进入了档案社会。如果一个人有心并且用心，就可以通过网络搜索知晓关于吴先生以及其他科学家们的更多信息。
   
吴先生从事职业数学研究的启蒙老师是国际数学大师陈省身先生，他还是数学家华罗庚先生的同事、是世界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先生的好朋友。他和数学界乃至科学界内外的很多人都有非常好的交往和交流，脸上总是呈现出让人感觉和蔼的“吴式微笑”。他不辞辛劳，精心指导和培养出了众多的学术传承人，桃李满园。
   
讲吴先生对做学问的追求及不断创新的勇气，当然要提及1978年前后，他在年近60岁时的壮举：早已在数学研究上誉满学术界的他，这时却开始学习计算机程序语言、在计算机上进行编程调试，实现着他自己摸索创建起来的一套算法，开始了几何定理机器证明的研究。他提出的方法在数学上具有明显的构造性代数几何的特征，进一步还可以拓广到微分情形，后来被学术界统称为吴方法。在自动推理方面，吴先生创立和发展的方法和以往的基于规则的及基于逻辑的方法相比较，研究问题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却在定理机器证明的方向上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功，赢得了国内外学术界的尊重。他的成就很快就得到了国际自动推理以及人工智能领域的认可。国际《自动推理》（Automated Reasoning）杂志破天荒地重新发表了他此前已经发表在中国国内杂志上的文章，国际《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杂志三期合刊出特辑发表文章介绍吴方法及其相应研究工作的进展，中国人工智能学会后来更以他的名字设立了中国人工智能科技奖 - 吴文俊人工智能奖，每年评选颁发。
   
作为数学家，吴先生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局限、停留在（几何）定理机器证明上，他高度评价中国古代数学的机械化的特征，也非常赞赏笛卡儿，一切问题化成数学问题，一切数学问题化成代数问题，一切代数问题化成解代数方程问题的思维方式，进而提出了大力发展数学机械化的构想。在从事研究的过程中，他和大多数科学家一样，十分认同化繁为简的理念，但也不排斥化简为繁的观点。他认为繁不可怕，只要方案可行，借助现代计算机这一有力工具，机械化的方式就能彰显出前所未有的价值。
   
一次我们去位于北京昌平的中国农业机械化科学研究院的一个基地参观考察，当看到书写在院墙上的一幅大字标语“农业的出路在于机械化”时，吴先生即刻诙谐地说道：“数学的出路也在于机械化”。可见，他对自己开创的数学机械化研究的方向念念不忘，寄予厚望。
   
吴先生是有重大贡献的科学家，也是头脑非常冷静和清醒的科学家。鉴于吴先生在几何定理机器证明研究上的成功，有人议论道，今后中学可以不安排初等几何的教学内容了。我曾私下问过吴先生的看法，吴先生立刻说，这可不行，教学归教学，研究归研究，改动基础教学的方式和内容是非常重大和严肃的事，不可以轻率。这和当下在研究和研发上时而有人冒出的“大跃进”式的毛躁情绪形成了鲜明对照。
   
吴先生在科研上是大学问家，却并不影响在日常交往时呈现出平易近人的风格。他调侃过自己的记性不好，记不住人。还讲述过一个有趣的往事：一位南开大学的教授后来调往北京大学。一次交往过程中，吴先生礼貌地问他怎么称呼。这个教授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同时接着说，吴先生您这是第三次问我了。吴先生感到很不好意思，告诉我，这下好了，让我加深了印象，从此记住了他。
   
吴先生的“吴式微笑”是发自内心的。
   
前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同志和吴先生有多次交往，成了吴先生的忘年交，好朋友。吴先生去世后，温家宝同志也来参加了送别吴先生的仪式，还在当天连夜撰写了纪念文章。温家宝同志在文章中深情地说，吴先生走了，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深深热爱的祖国和数学，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思考和工作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如果生命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还会为自己的国家在数学领域做出更大贡献。从这点上说，他同样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不已。
   
科学的精神正是由于有了许许多多像吴先生这样的科学家的贡献和成就，才更有内容、更有力量。
   
当前，我们国家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社会进步，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民众需要齐心聚力地一起奋斗。尤其在当下，我们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还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因素，还会有很多严峻的考验需要去面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更要借助各个方面的力量，当然包括要发挥好科学精神的伟力。
   
科学的探索是没有尽头的，科学精神的力量也将是用之不竭的。

（2020-4-28）

天山草@

吴方法，没有见过他的正式著作和机器证明软件。中国使用的许多软件都是美国的，美国人出售软件既挣钱又挣名。吴的软件为何不上市发售？ 还是因为不成熟，拿不出手？ 还是因为要保密？有什么可保的。

wangyangke

听人口传吴老先生趣话（不全）——

        划分学科：树长高了

        树——分别事物，哲学和文学

        长——微积分，数学

         长——变化、物理、生物、化学

          高——动态分格事物，文学、哲学、历史学

          了————有别于啊吧尼吗之流的诗文学

denglongshan

非常遗憾，当年和吴老有一次宝贵的交流机会，而且是他先向我打招呼 ，由于胆怯，不敢说话。